新炸的多籽鱼,都是你爱吃的。桑子酒,你还小,阿爹替你喝。不等你身子好了,阿爹陪你喝。”赵稷手忙脚乱地摆好一桌饭食,然后垂着手,紧张地看着床榻上神情木然的阿藜。这是我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害怕的神情,他怕阿藜已经忘了他们的“子归”,忘了他,他怕自己是真的来晚了。
阿藜怔怔地看着陶碗里炸得金黄酥脆的多籽鱼,他面如木刻,可眼睛里却闪动着微光。他伤痕纵横的脸让他失去了常人应有的那些传达心灵的微妙表情,但他的眼神告诉我,他记得我们,记得所有的一切。
赵稷将阿藜从床上抱了下来。阿藜没有说话,却示意赵稷自己要独坐,不用像孩子一样被抱坐着。赵稷应承了,从床榻上扯了木枕、薄被替他做了背靠,又在他身旁坐下。
“阿兄,趁热多吃一些。”我在案几的另一边坐下,将饭食分装了些,放在阿藜的碗里。
阿藜看看我,看看赵稷,突然低头用残破的右手解开自己的衣襟,从脖子上解下一根长长的发辫。他将那发辫恭恭敬敬地放在阳光下,放在案几最后的一个空位上,然后微笑着用右手仅余的两根指头夹起一条金黄色的多籽鱼放进自己的嘴里。
阿藜笑了,我望着空位上的那根发辫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