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甚至触到彼此,薄薄一层,可也终究隔了一层。
周妈是两人之间的润滑剂,她告诉周礼,我这个病也不知道怎么得的,你爸不知听谁说是二手烟的危害,在你奶奶那儿哭了一晚上。
所以父亲才突然戒了烟,他在自责。
“你总觉得你爸是莽夫,可儿子,他就是这样把家撑起来的呀。”这是周妈搬进来第一天,对正准备晚餐的小两口说的话。两期化疗过去,她其实感觉并不好。虚汗、恶心、便秘、脱发,副作用无一缺席纷至沓来。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要乐观要开朗,必须保持积极心态,于是她尽量多的笑,也克制住一次次想要搜索癌症患者能活多久的欲望。她强烈的求生欲不在自己——看了几十年的人间也不过如此,做美术老师拥有学以致用的满足,为人妻为人母经历了柴米油盐的琐碎,尝过节衣缩食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苦也最终否极泰来日子甘甜有味,自己这一生她觉得够了,足够丰满,足够有趣,足够值得。她想要活着的念头在于其他,周礼终是结婚了可她又想当奶奶,父子破冰说话了可她想看他们亲密无间,她想陪丈夫多走一程,即便他兄弟多朋友多甚至可以再娶,可留他一人在世上哪怕只一天也太孤单了,不是吗?
因为放心不下,所以拼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