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矮胖的女人,就是胡大霞,冷笑起来了——她这是冲着她对面那个瘦弱的女人来的——只听她高声大嗓门地说:“振海哥,别人硬说你当时在场,全看见的呀!——看见我杨家的孩子不成器,自个人儿轱辘到坡下面去了,活该摔成那样……”
这女人一开口,付振海带来的快活的气氛就淡薄了。大家又把事情记起来,变得烦闷。
这些年来,一听见她的声音,尤其是骂人的声音,人们的心里就像被雨水湿透了的、秋收后谷地里的谷草那样抑郁、寂寞。你看她那妇人家的样子,又邋遢又好笑,三十多岁,头发和脸好像从来也没有洗过,两件灯芯绒衣裳叠着穿在一起,上面有好些油迹。换一个地方肯定会惹人耻笑。
但事实往往出人意料:在田家庄里,她却仿佛一个贵妇人了——因为她的男人是县城肉食供销部的会计,是一个卖肉的——在这物资贫乏一切都凭票购买的时代,这个职位尤其让人眼热。几块猪骨头或者是一挂猪肠子,都能让饥饿的人向她点头哈腰。
正因为此,也没有人相信那个瘦弱的女人——那个被婆婆撵到场院屋里的女人的女孩儿,敢把或者能把比她高出一头的男孩儿推到坡下面去?!
两个女人,一个在村里最强势,一个最受气,